我是1952年生的,我两个哥哥四个姐姐还有两个弟弟都在船上生的,我想我也应该是出生在船上的——就是到岸上叫个接生婆,烧一盆热水的事情。我这辈子除了出去当兵三年,一直在这里打渔。
我爷爷是在兰溪跑水上航运的,到我父亲这代,就到淳安来打渔为生了。等我出生,上面的姐姐已经嫁人了。家就是船,船就是家。我家那条船,长十二米,宽两米八,船尾的小篷子,是厨房,烧柴灶的;中间罩个大乌篷,一隔是父母睡的,还有一隔我们四个兄弟睡。船首,插一支篙,撑船用的,停船时,就插到底起固定作用。
这船能载三吨货,可哪来那么多的鱼好打啊。那时水库还没建,就在溪坑里、河湾里放吊钩,属于愿者上钩的打渔方法。一排钩,总有上百只,总是在黄昏时放钩,天亮时收,5斤10斤的。然后拿到镇上去卖,然后买柴米油盐回来。一般都只能维持一天两天的生计。收不到鱼又借不到米的时候,就只好饿肚子了。饿一两顿,是蛮正常的。我父亲总说穷要穷得有骨气,不让去偷。但也不是什么时间上岸到山上都能挖到野菜的啊,实在挨不过饿,我也会到农民地里偷些地瓜什么的回来。父亲看到是要骂的。这我印象很深。
建水库一蓄水,山洪暴发,水涨得快,根本打不到鱼。那是1958年夏天,我才5岁吧,记得跟在大人屁股后头,看父亲他们上岸砍大树、拆房子,这是政府安排的,大概是怕影响水库安全或者淹了可惜吧。
本来渔民都是个体单干的,不像岸上,都归人民公社管了。水库建成后,渔民也组织起来了,成立了渔业公司。父亲在我12岁那年就死了。妈妈没工作的,我在家里织了两年鱼网,补贴家用。那时的鱼网都是用蚕丝织的,没尼龙线牢,用两年就要报废的。有时也去叉鱼或者撒网捕鱼。撒网难一点,要有脚力,下盘功夫扎实了,在船头才能站稳脚跟不晃荡。看准了,网撒出去要快、要匀,手上也得有把子力气才行